孩子,清鸾往后,是牛是马,是生是死,全听凭主儿你吩咐!”李清鸾还没察觉事态严重。
或者说,她知道事情很严重。
但具体底线是什么,她不清楚。
她只是努力地,在给自己找活下来的理由。
“这宫里有身孕的女人太多了,主儿为何不能容奴婢?”
“有皇子的,皇子成年的嫔妃,何其多矣,主儿都放过了她们,不曾针对过她们,为何偏偏揪着奴婢不放?”
“若奴婢的孩儿能得到陛下承认,往后,就是娘娘腹中胎儿的最大助力啊娘娘!”
“你想要怎么处置她?”宋昭苏有些好奇。
他当然不信李清鸾口中那些话。
也不认为齐骨会相信。
齐骨垂了垂眸。
真是个蠢女人。
到这时候,还以为她在意的,只是那个未成形胎儿。
既然都明白她能容宫中所有女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她为何容不下一个李清鸾呢?
“把李清浊喊来。”
宋昭苏若有所思,而后点点头,小指弯进嘴里,吹响莫名音节。
齐骨凝视他。
宋昭苏摊手,神情无比坦诚。
齐骨想了想,也没追究。
当着她的面,确实也算另一种坦诚了。
“主儿。”李清浊进殿,当即跪下,身上还沾着屋外的雪。
带着浊世的清冷。
“哥哥……哥哥救我……”李清鸾知道,李清浊是这屋里,唯一能救她之人,当即涕泗横流,几乎要扑进李清浊怀里。
“这事,你知情吗?”齐骨低头,看着跪在身前这个男人。
或许他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但在齐骨眼里,李清浊一直都是个很可靠,很值得信赖和依赖的人。
就像兄长一样。
不是齐南北那种兄长,是长兄如父,是能在爹爹走后,替她撑起一片遮蔽之处的大哥哥。
虽然此后,齐骨察觉他似乎投靠了宋昭苏,项尘寰又说他在替宋普做事。
但事后,齐骨仔细回想,她似乎也不曾吃过什么亏,便没追究。
可这,不是她可以一再退让的理由。
“老奴……”李清浊抬头,对上齐骨极具逼迫性的眼神。
“你知道撒谎,会有什么下场。”齐骨说得心痛,眼底凛冽却不肯退让半分。
她一向是能下得去狠手之人。
就是经年后她再后悔,她也会手起刀落。
毫不犹豫。
李清浊低下头去,叹息一声,道:“知情。”
“知情为何不报?”
“老奴无话可说。”李清浊身子伏下地去,头磕在齐骨鞋尖前。
是任凭处置,甘愿受罚的意思。
齐骨阖上眼眸。
她情愿李清浊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是有什么苦衷。
只要他肯说出来,齐骨就肯相信。
也未必不能再给个机会。
可他说,他无话可说。
什么叫无话可说?
齐骨理解的,就是有话,只是不愿对她说。
李清浊到底还是不肯相信她。
不信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信她能比宋昭苏更好,能比宋普走得更远。
齐骨睁开眼。
眼里血色翻涌。
“你和她,只能活一个。”
齐骨从发髻上拔下凤簪。
看了看。
明黄凤翼,振翅欲飞。
“当啷——”
凤簪从李清浊头上打过,又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你自己选。”
她嗓音早已不复年少时候的清脆与稚嫩。
这话说出,叫人只觉心底发寒。
李清浊拾起凤簪,握在手中,看了又看。
眼里神色,带着无比的依恋和缠绵。
“这簪子,还是老奴从内务府里,帮主儿挑选的……”他含着泪,站起身来,再给齐骨簪回发髻,“主儿先将就簪着,待往后,老奴会叫主儿,换个更大的。”
比凤更大的,自然只有龙了。
齐骨没明白李清浊的意思。
很快,她就明白了。
“噌——”
匕首出鞘。
“哥哥……哥哥救救我,救我的孩子……”
“哥哥,求你……”
“哥哥不要……”
“不要……”
“啊——”
李清浊毫不犹豫,把匕首扎入了李清鸾的小腹。
殷红的血渗出来,把她的宫装,染出点点红梅。
红梅很快开成一片,湿哒哒的,像是要滴出来。
齐骨怔在原地。
一同怔住的,还有李清鸾。
她满眼难以置信,低头看了看小腹上的匕首。
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清浊。
“哥……”
李清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匕首拔出,再扎入她纤细脖子。
“呃——”
李清鸾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音节。
而后,便是急促的呼吸。
带着风声。
双眼瞪大。
手胡乱且无力,朝四处抓。
最后捧在了小腹上。
李清浊拔出匕首,在她衣裳洁白处擦拭。
李清鸾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喉咙还发着不清晰的声音。
李清浊起身,匕首归鞘。
第59章 可爱深红?
“主儿。”他喊了齐骨一声。
齐骨没应他。
她还在发怔。
脑海中思绪,极其发散,极其混乱。
一会儿是爹爹娘亲惨死情状。
一会儿是她第一次杀人的画面。
那些被遗忘,被许久不曾提起和想起的回忆,突然又无比清晰地,叫她重游故地。
李清浊为何瞒她呢?
又为何这么不留情面,这么坚决?
宋昭苏待她这样好,又待她那样坏。
齐南北的野心,又要如何实现?
他就这么甘心隐忍着,看她一步步登天吗?
还有宋普,当真狂妄自大到,能对宋昭苏的嚣张行径,一无所知吗?
齐骨看不懂这些人。
他们所有的行为,就像是蜘蛛,在墙上,给齐骨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网背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齐骨想看清楚他们背后的秘密,就得一头扎进网里,被他们束缚起来。
她不愿意被束缚。
她只想撕破这网,叫世间一切事,都如她愿!
伏皆崇诛!
她要做这世上万物的主人!
她要君临天下!
“出去。”
齐骨冷冷开口。
李清浊嘴角动动,似乎想说什么。
“是。”
到底什么也没说,恭敬退了出去。
齐骨在李清鸾身侧坐了下来。
冬夜的地,总是冰得渗人。
察觉到凉意丝丝侵入骨髓,齐骨反倒觉得心安。
齐骨看着李清鸾那不肯闭合的双眼,知她不能瞑目。
但也没伸手帮忙合上。
她逼着自己直视。
齐骨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
这就是背叛自己的下场。
她早说过,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李清鸾以为她是容不下这个孩子。
她连天下人都能容,如何容不得一个完全未知数的胎儿?
她真正在意的,是李清浊的出尔反尔。
是李清鸾生出的私心。
不管这个孩子是意外,还是有意。
如果是意外,但李清浊不报,李清鸾不处理掉,那就是不忠。
如果是有意,那就是二人包藏祸心,就是不义!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即刻成立。
等待李清鸾的,只有死路一条。
“宠儿……”宋昭苏从头到尾,都只做壁上观。
见她毫不犹豫下令,宋昭苏感到震撼。
见她眼中有悔意,但仍不悔改,宋昭苏感到佩服。
再见她长坐死者旁,静默思考,宋昭苏又蓦然生出心疼来。
他大步走过去,把身上鹤氅脱下,替她罩着,又拥她入怀,陪她静坐。
殿外的雪轻轻飘。
压断了枯枝,压断了不知多少人的梦。
心绪翻涌,不可名状。
久久,齐骨开口。
“宋昭苏。”
她先喊了他的名字。
“嗯,我在的。”宋昭苏拥她更紧。
也不知道有了身孕的人儿,怎么还是瘦。
明明比从前都要大一圈了,在他怀里,还是显得极小。
“我想要那个位置。”齐骨不是在乞求,也不是在商量。
她说得很肯定。
说出了“那位置是我的”语气。
“我知道。”宋昭苏说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的。
他在心底默默回答。
眼前,仿佛又见着那个粉雕玉琢,窝在齐云衡怀里的小小女孩儿,路过城南,见遍地飘零骸骨无人收,无数乞儿忙着与野狗抢食,为着一口酸臭饭菜,甚至不惜ᵂᵂᶻᴸ对同行乞儿大打出手。
一街之隔,一路之遥。
出了巷陌,便是富贵繁盛景象。
秦楼笙歌彻夜舞,楚馆红袖年年招。
样样珍馐,只尝过一口,便丢开不管。
琼浆玉液,饮得两回,便掷了满地,开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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