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骁早到了。
姜兰音走过去，看着桌子上还热乎的早餐，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闻言，周惟骁脸色有些难看。
昨天说完那句话之后，姜兰音就躲着他，现在虽然不躲了，却又说起了谢！
周惟骁咬着牙小声问：“姜兰音，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
姜兰音心一紧，看着他眼里的不高兴，怯怯的将缩在校服宽大袖子里的手伸出。
白皙的掌心上，是一块被压扁的牛奶糖。
“这个给你。”
这是她一模考了班级第一时，奶奶给她的奖励，她一直好好收藏着。
周惟骁愣了下。
这依誮是除了笔记等学习物品外，姜兰音第一次送他东西。
目光从奶糖移到姜兰音身上：“什么意思？”
姜兰音垂着眼，小声说：“你别生气。”
简简单单四个字，周惟骁心里的火却一下就被浇熄了。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拿起糖拆开，看着怯怯望着自己的姜兰音，却是直接将糖塞进她嘴里。
“不会生你的气。早自习了，好好学习。”
说完，周惟骁拍了拍她头，就低头玩起手机。
姜兰音看了他好一会儿，嘴里牛奶糖慢慢化开，比之前吃的任何糖都要香甜。
这次之后，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似乎只差一个名分。
姜兰音对周惟骁也越发纵容，整个人变得更乖更软，也更让人想欺负。
物理课。
周惟骁手撑着桌子，光明正大的侧头看着姜兰音。
这时，门被敲响，班主任站在门口：“姜兰音，和我出来一下。”
姜兰音茫然抬起头，起身走了出去。
周惟骁手中转着的笔啪的声掉在了地上，捡起再抬头，已经看不见姜兰音。
而此时，走廊拐角处。
班主任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孩，眼里满是同情：“去一趟桐安医院吧，你奶奶出事了。”
第十章 不过玩玩而已
桐安医院病房外。
医生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小姑娘，轻声开口：“你奶奶的心脏病很多年了，这次虽然人救回来了，但不一定能撑得过下次，你好好陪陪老人家吧，这是缴费单。”
姜兰音颤了颤，回过神来，微颤的手接过单子。
两万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顾家来说，却是天数！
姜兰音盯着那数字好久，才朝医生鞠了一躬：“我知道了，谢谢您。”
医生想起他们的家庭状况，叹了口气。
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姜兰音坐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鼻间有些发酸：“奶奶，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茜茜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她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沉睡的人。
眼泪无声砸落，姜兰音哽咽到浑身都在发颤。
当晚，将奶奶嘱托给护士后，她回了家，最后在奶奶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存折。
包着存折的纸上写着一句话：“给茜茜的大学学费”。
姜兰音眼眶一热，强忍着眼泪将其打开。
薄薄一本，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存款信息，每笔都不多，大多是几十，几百块。
直到最新一条是在两天前，存了五十块，存折上加起来的钱一共是七千三百二十块。
和两万块还差了一半多，却是老人攒了一辈子的爱。
姜兰音再忍不住，紧抱着存折痛声大哭。
为什么？！
老天带走了她父母还不够，就连相依为命的奶奶如今也要离去。
有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嘶喊着，质问着，侵蚀着姜兰音心中的光。
“茜茜啊，人活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相信光，你爸妈不是离开了你，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着你。只要你没忘了他们，他们就一直在。”
奶奶曾经说过的话闪现在脑海，一遍又一遍。
是了，奶奶还在医院等着自己！
想到这点，姜兰音大口呼吸着，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她给还有联系方式的亲戚都打了电话，可少有人接，即使接起听说是要借钱，也匆匆挂断。
姜兰音握着手机，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凉薄。
天渐渐亮起，她动着僵硬的腿脚起身。
将存折里所有的钱取出交到医院后，姜兰音回到了病房。
心里的房间一直往下沉，沉到看不见地方。
紧紧握着床上未醒来的老人的手，她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两天，她除了在医院照顾老人，就在打快工，可挣来的钱甚至还不够老人的一瓶药。
拿着新的催缴单，姜兰音坐在医院走廊里，呆呆看着天花板。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挣的钱远远不够，亲戚又指不上，唯一能帮她的人就只剩下周惟骁。
想到这儿，姜兰音不由得收紧了手，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周惟骁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可……
她站起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终还是转身离去。
此时，桐安高中走廊拐角。
周惟骁指尖香烟燃烧。
想着两天没见的姜兰音，他掩不住的烦躁。
他问过老师姜兰音的去向，但他只说她有事。
姜兰音又没有手机，联系不上，自己也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这么干等着。
周惟骁头一次觉得无力。
钱冶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拍了拍他肩：“辞哥，姜兰音这才两天没来你就这样，你这回不会是真栽了吧？”
周惟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冶不可思议：“她长相顶多算清秀，和林可可更是没法比，你到底喜欢她哪儿啊？咱们就是打了个赌，你追归追，可别真动心！”
指尖烟气萦绕。
周惟骁沉默了好一会儿，冷淡开口：“你想多了，我眼光没那么差，不过是看她好玩，玩玩而已。”
钱冶迟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人家不容易，你也别太过了。”
“等玩够了再说。”
周惟骁扔下这句话，抬步往回走。
不想刚绕过拐角，迎面就看到站在那儿的姜兰音。
第十一章 臭烘烘
两个人沉默着。
很久，姜兰音先开了口：“我奶奶病重，你能借我点钱吗？”
周惟骁一噎，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多少？”
“一万二。”
“好，那你……”
姜兰音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会给你欠条，不会赖账的。”
听着这话，周惟骁心里升起股怒气：“不需要。”然后径直下了楼。
取款机旁。
在周惟骁将取出来的钱递给姜兰音。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她奶奶攒了一辈子都做不到。
狼狈的将钱攥在手里，姜兰音低声说了句：“谢谢。”
便快步逃离。
几步外，钱冶走过来：“她奶奶的事，我们要不要……”
周惟骁直接将人扫开：“滚开！”
他大步离去，钱冶开口问另一个人：“你说姜兰音刚才到底听到没有？”
没等那人回答，他自己便答：“肯定听见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摊开也不至于伤人太狠。”
而另一边，姜兰音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张白布。
停尸房。
姜兰音手里还捏着借来的一万二，孤零零的站在蒙着白布的病床边。
在另一户死亡人员的家属痛哭哀嚎中，她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尸房的冷气冻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觉，她才对着病床说了句：“奶奶，你一个人别怕。”
她步伐僵硬的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的电话亭。
姜兰音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
吊唁这天。
姜兰音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顾奶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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